3. 衣若芬‧ 閱讀風景:蘇軾與「瀟湘八景圖」的興起
八景圖」的基本樣式。 9
3. 以「瀟湘八景圖」為例,從繪畫風格與筆墨技法探討宋代畫家如何經營
空間及表現光影的變化。 10
4. 追溯「瀟湘八景圖」的政治文化背景。 11
這些研究成果均頗具參考價值,筆者析論宋代「瀟湘」主題的題畫詩,並無
意解決繪畫史上「瀟湘八景圖」的藝術價值、畫史地位、畫風傳承等問題,而是
從文學文本的詮釋出發,以蘇軾(1037-1101)為考察對象,希望瞭解「瀟湘八景」
之「八景」概念如何建構;蘇軾的文藝思想如何影響「瀟湘八景圖」的觀看視角
;以及「瀟湘八景圖」的重要創作者──宋迪與蘇軾的交遊情形。希望藉由理解
蘇軾與「瀟湘八景圖」之關係增進對於「瀟湘八景圖」的認識。
二、 「八景」概念的醞釀
談到「瀟湘八景圖」的創作,有的學者根據現存的方志,認為與「八景臺」
景點有關,例如明代嘉靖十二年(1533)刻本的《長沙府志》云:
八景臺,在府城西,宋嘉祐中築。宋迪因作八景圖,僧慧洪賦詩
9
如戶田禎佑研究南宋畫僧牧谿和玉澗的「瀟湘八景圖」,見氏著:《牧谿.玉澗》(東京:講
談社,1978 年)。Alfreda Murck 討論南宋王洪的「瀟湘八景圖」,見 “Eight Views of Hsiou and
Hsiang Rivers by Wang Hung “, in Wen C. Fong et al., Images of the Mind: Selections from the
Edward L. Elliott Family and John B. Elliott Collections of Chinese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at the
Art Museum, Princeton University (Princeton, N.J. :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, 1984 ), pp.213-235.
10
如鈴木敬著,魏美月譯:
《中國繪畫史(上)》(臺北:國立故宮博物院,民國七十六年),頁 218-221
。小川裕充:〈唐宋山水畫史 ──潑墨 「早春圖」「瀟湘臥遊
圖卷」 〉,《國華》1034 至 1036 期(1980 年),頁 5-17;35-45;25-36。Richard M. Barnhart
(班宗華):〈閃耀之河:宋畫中的瀟湘八景〉,《中國藝術文物討論會論文集》(臺北:國立故
宮博物院,民國八十一年),頁 45-95。
11
如張景翔:〈瀟湘八景源流初探〉, 惟雄先生還曆記念會編:《日本美術史 水脈》(東京
:株式會社 社,1993 年),頁 758-773。Alfreda Murck: The Meaning of the “Eight Views
of Hsiao-Hsiang” : Poetry and Painting in Sung China, (Ph.D. diss., Princeton University, 1995).
Alfreda Murck (姜斐德):〈畫可以怨否?──「瀟湘八景」與北宋謫遷詩畫〉,《國立臺灣大
學美術史研究集刊》第 4 期(民國八十六年三月),頁 59-89。
3
4. 衣若芬‧ 閱讀風景:蘇軾與「瀟湘八景圖」的興起
更名八境,陳傳良復其舊,並建二亭於旁。 12
宋迪曾經於仁宗嘉祐年間(1056-1063)擔任荊南轉運判官尚書都官員外郎,陳
傅良(1137-1203) (按:引文誤作「陳傳良」)則在南宋光宗朝(1190-1194)提舉湖南
常平茶鹽轉運判官 13 。宋迪因「八景臺」作「八景圖」似乎順理成章,故而有推
測「瀟湘八景圖」繪於 1060 年代初的意見 14 ,但是也有的方志記載「八景臺」
是因「瀟湘八景圖」得名,所以是先築臺再繪圖,還是繪圖後有此景點並無定論
,至少在嘉祐年間之前,例如樂史(930-1007)的《太平寰宇記》裡並沒有提到「
八景臺」,惠洪(釋德洪,1071-1128)的題畫詩也未見改「八景」為「八境」的情
況,吾人只能肯定:方志的記載透露了一個訊息,即是「八景圖」的產生導源於
欣賞「風景」的觀念,於是引發我們思索連串的問題:畫家為何選取了「八個」
景致?什麼樣的風景值得被採為創作素材?八景的構思營造或訴求的又是怎樣
的視覺印象?
關於「瀟湘八景」的數量,已經有學者從中國古代的神秘數字為途徑來解析
,例如《管子.五行篇》云:「天道以九制,地理以八制,人道以六制」,以及
《易繫辭上》以「八」為最大的地數,「八極」、「八風」、「八音」的「八」
都表示非常多的意思,所以「八景」的數量亦隱含以「八」總多的想法 15 ,這種
解釋固然新穎,卻仍嫌有未盡之處,筆者嘗試從形構「風景」的概念再加探討。
根據日本學者小川環樹教授的研究,中國「風景」語彙的使用約始於六朝,
如劉義慶(403-444)所輯《世說新語.言語篇》「新亭對泣」的故事:
過江諸人,每至美日,輒相邀新亭,藉卉飲宴。周侯中坐而嘆曰
:「風景不殊,正自有山河之異」,皆相視流淚。[……]
又如《文心雕龍.物色》云:「自近代以來,文貴形似,窺情風景之上,鑽
12
[明]孫存、潘鎰修,[明]楊林、張治纂:《長沙府志》,收於中國科學院圖書館選編:
《稀見中國地方志匯刊》(北京:中國書店,1992 年),冊 37,卷 5,頁 133。
13
[元]脫脫等撰:《宋史》(臺北:鼎文書局,民國六十九年),卷 434,頁 12886 及 12902。
清代的方志中「陳傳良」即作「陳傅良」,見[清]陳宏謀,范咸纂修:《湖南通志》(臺南
:莊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八十五年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影印乾隆 22 年刻本),卷 136,頁
2a,總頁 114。
14
如 Alfreda Murck : “Eight Views of Hsiou and Hsiang Rivers by Wang Hung “, pp. 213-235.。高木
森:《中國繪畫思想史》(臺北:東大圖書股份有限公司,民國八十一年),頁 222。Murck 教
授後來修正了她的推測,見 Alfreda Murck: Poetry and Painting in Song China: The Subtle Art of
Dissent (Boston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, 2000) ,p69。
15
楊希枚:〈中國古代的神秘數字論稿〉,《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》第 33 期(民國六十
一年),頁 89-11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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