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2014/5/31
by 貽得
@部落互助托育行動聯盟（台灣社區照顧行動協會）
獻給聯盟所有的夥伴們
「我們」如何「一起」生活？

2. 說一個「一起生活」的故事…
 當來自不同地方的人相遇，會發生什麼？
 為什麼大家能夠（或無法）一起生活？
 無法一起生活時，該怎麼辦？

3. 2011年夏‧平和
 某次在平和托育班某次班級內部的教保會議中，負責
主持會議的協會總幹事依漾，詢問年輕的老師們說：
「你們覺得自己在做的是教學還是照顧？」老師們起
初無法回答，一片靜默。依漾再問：「那你們算是在
照顧嗎？」璉貞說：「算吧，就是照顧小孩子啊。」
玉恩也說：「算啊。」依漾繼續問：「那你們覺得自
己有在教學嗎？」大家開始猶豫了起來，想了很久都
不敢正面回答。依漾忍不住說：「我覺得你們都有在
做啊，你們不要覺得好像要很專業才能夠教學，教學
不是只是在教認知的東西，教ㄅㄆㄇ、123才叫做教學，
你們在照顧孩子的過程當中，跟他講說要怎麼上廁所，
要怎麼跟別人溝通…這個不算是教學嗎？」

4. （年輕）老師們的焦慮
 「教學」與「照顧」的二分法
 「教學」＞「照顧」
 「真的不能」或「被外在環境影響而覺得不能」
 「跟托育班老師講說『你們很好』，反而造成另外
一種封閉性，沒有辦法貼近她們現實中所產生的焦
慮感。」（天立）

5. 欣瑜的陪伴─穩住老師們的教學現場
 欣瑜：「我一開始觀察到佳平的老師，她們面對小朋友
的吵鬧、跑跳，有點手足無措，不知道該如何處理，好
像常常被小朋友騎到頭上的感覺。」
 我：「那你怎麼建議她們？」
 欣瑜：「我就先建議老師們訂定每天的時間作息表，比
如說早上要做什麼、下午要做什麼。」
 我：「等於說讓小朋友熟悉環境，有規律的作息。
 欣瑜：「對啊，不然這樣小朋友會亂啊。」
 我：「那還有呢？」
 欣瑜：「就講故事書囉！早上講一個故事，下午再講一
個故事，講故事可以吸引小朋友的注意力，讓小朋友比
較不會亂跑。」

6. 工作坊的意義─經驗與專業的對話
 宜芸：如果他們沒有教我們主題網的話，像我們這
幾個本身不是主科的話，我們真的不曉得主題網怎
麼寫，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。
 意玲：「我們就是會去參加工作坊，會有一些知識
的學習，然後互相聊天，互相認識大家這樣。」我：
「你說的知識的學習是指什麼？」意玲：「像聯盟
會請曉玲老師啊、梅雀老師來上課。」我：「你是
說上主題網的那一次嗎？」意玲：「對啊。」我：
「可是你不是幼保科系出身的嗎？這個對你來說會
不會太簡單了？」意玲：「可是我也是很久以前上
的啊，所以我還是可以再學習。」

7. 讓老師們放下焦慮感的基礎，是要使
老師們在個別的托育班內，對自己的
照顧工作有自信，這是聯盟在日常生
活中不斷進行的工作。

8. 2011年夏‧屏東市原民會館
 「前年的那個論壇哪，本來其他老師都想推給我上台
就好，但我還是覺得應該要三個人一起，最後才三個
人輪流上台講。」（小唐，2013/1/16）
 論壇舉行的當天，旭海的老師們第一個上場。雖然老
師們因為緊張的情緒，拿著麥克風的手不斷在發抖，
甚至瑋婷中途曾一度中斷，需要深呼吸、休息片刻過
後，才能繼續說下去，但最後仍然克服了心裡的緊張，
把準備好的投影片說完。

9. 聯盟的人比較「敢講話」？
 雖然璉貞之前已有在大眾面前講述托育班工作的經
驗，但當她談到自己與「聯盟」的差異時說：「我
也覺得聯盟，就是，你們比我們還厲害啦，因為我
覺得…（依漾大笑）因為你們比較敢啦，因為像我
的話，我就不敢，我就是，不會去，我也不會講話
耶，因為我很緊張…」（2013/3/30）

10. 工作坊的意義─團體內的發聲練習
 工作小組成員對於這樣的動力關係十分敏感，在團體中，會
屢次請年輕老師發表意見，像是依漾會提醒「而且我正要問，
那個年輕老師到底有沒有在跟家長溝通啊？」
 甚至在必要時，依漾會刻意制止資深老師的發言權，但是這
樣的制止必須是在已建立關係的前提下，才不會讓資深老師
感覺被冒犯。例如依漾也會說：「那個馬老師跟潘老師先閉
嘴。（大家大笑）其他人先說…」資深老師就會先暫時不說
話，等到其他人發表到一個段落時，才會又「忍不住」出來
分享經驗。

11. 2012年夏‧屏東縣政府西側廣場
 瑋婷不再仰賴「小唐主任」，獨自抱著3歲的女兒，在
屏東縣政府的舞台前，敘說她對托育班的想法。她用
堅定的口吻說：
「來賓，及在座的各位大家好，我是旭海托育班的
謝瑋婷。然後這就是我的女兒，她叫潘梓宣。我們旭
海托育班，就跟我女兒一樣。她出生的時候，我們旭
海托育班剛開始成立。然後從她開始學坐了，托育班
坐穩了，然後開始學爬了，然後慢慢地前進了，站穩
我們旭海托育班在社區的地位。然後參與社區的一些
事情，社區也給我們大力的支持。然後現在，她會走
了、會爬了，我們慢慢地向前進，向外去，去對外、
去公開我們旭海托育班，旭海社區的美、的好。然後，
也希望這些小孩子，托育班就像這些小孩子一樣，慢
慢地成長、茁壯。讓我們所有的托育班能繼續下去，
謝謝！」

12. 其實，有人「敢講話」不是天生的，
是有沒有適當的環境讓人「敢講話」，
聯盟所作的是提供適當的環境，讓大
家嘗試「敢講話」（而且是儘量平等
的、有道理的對話）。

13. 2012年冬‧平和托育班
 我跟著璉貞、瑋玲、美琴坐在托育班的地板上，璉貞把家長
拿過來的袋子打開，把裡面的玩具倒出來，我們開始討論那
些玩具比較適合送給學齡前的孩子，並且把相同種類的玩具
進行分類。璉貞看到一個娃娃，說：「這個我女兒可能會喜
歡…」瑋玲說：「ㄟ對啊，我女兒可能也會喜歡這個…」美
琴拿著玩具車，邊測試它能不能動，邊說：「像這種會動的
車子，我兒子應該也會喜歡玩。」璉貞在挑選玩具的過程中，
開玩笑說：「這個應該可以留給我的小孩玩，不要拿去當獎
品啦。」

14. 玉恩的急切
 會勘人員某次進行會勘，是從平和、佳平到馬兒，依
序查看托育班的環境是否符合標準。當我與天立結束
馬兒的會勘，回到平和時，平和的玉恩老師緊張地詢
問我：「剛剛佳平的狀況怎麼樣？我想聽！」於是我
把佳平會勘的情形告訴玉恩，玉恩聽了之後，緊張的
神色才逐漸和緩下來。
 托育班「立案」成功與否，牽涉到托育班的生存，不
只是一個班級的事，而是聯盟內五個班級共同的事。

15. 我們如何一起生活？
 有共同的生命經驗（如：大家都是部落的媽媽）
 有共同的工作與互動經驗（如：合辦運動會）
 有外在的威脅，共患難的感覺（如：立案）

16. 然而，一起生活並不如想像中容易，
因為必須隨時面對且看見大家的「不
一樣」。

17. 世代間的差異

18. 留在部落的願望vs喜歡在外面的感覺
 依漾（2010年）：童年的生活裡父母雖不常在家，
但是卻有很多的快樂回憶。［…］因為表兄弟姊妹
多，所以姨媽家總是熱熱鬧鬧，少不了孩子的吵鬧
聲、嬉笑聲！晚上睡覺時刻，姨媽家的客廳、草蓆
棉被一鋪好，我們就像做好的香腸，堆滿在客廳裡。
因為人多，在棉被一樣可以玩，玩kicikicik（搔癢的
遊戲）、玩nininiku（手指遊戲），每次都要到外公
開始罵人，我們才入睡。現在努力回想怎麼樣也跑
不出寫功課的畫面。
在那麼多童年記憶裡，有些件事情，讓我難忘，
也讓我在離開部落，出外唸書時，心裡許下要留在
部落的願望！

19.  玉恩（2010年）：「原本讀長庚走護士的路，但讀
到三年級就休學，當初的想法只是想離開部落去台
北，所以我爸爸不諒解，很長時間不跟我說話。」
「一開始畢業的時候有一點不想待在部落，因為喜
歡在外面的感覺。」
 宜芸（2013/1/14）：「我那時候不是常常出去跑
嗎，跑完整個下來，就突然開始很嚮往，想要去聯
盟跑跑看。因為我覺得，學到的東西真的好多喔，
你當老師雖然學到的東西也很多，可是，我不知道
是不是因為跟我跑的，跟我之前大學修的比較有相
關還是怎麼樣，突然勾起了我內心的那股因子，莫
名其妙的就覺得一直很想跑。」

20.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不一樣？
 身為部落上一代的潘老師與馬老師，經歷過「現代
性」的浪潮，已嘗過到都市闖蕩的滋味，而長久在
都市的生活，反而讓她們興起回到部落的念頭，渴
望重新跟部落文化產生連結；然而，對新生代的老
師們來說，部落生活相對於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，
相對無趣而煩悶，機會正在她們眼前展開，要能耐
著性子學習「傳統文化」，或許是不容易。

21. 試著讓兩邊看見彼此
 有外面的族語專家來平和托育班觀摩教學，質疑老師
的母語不太標準時，總幹事依漾便回應：「我這邊還
是要講一下，因為現在只要有年輕老師肯回來部落，
這些年輕人，願意放棄外面的機會，回來工作，我們
真的就很感恩啦。這也要講到我們的一個現實，就是
說母語這個部分，我們的年輕老師大部分是不太會講
的，所以她們都很辛苦要再去學，問部落的老人家啦，
或是自己自學等等，所以我們大部分是抱持著鼓勵的
態度，鼓勵老師多學、多說。」

22. 班級間的差異

23. 班級間的差異(1)：旭海跟美園
 欣瑜（2013/3/12）：「你現在看旭海這樣子，其
實她們以前，因為小唐常常去美園看嘛，所以有點
在模仿美園，早期比較偏認知方面的教學，就一樣
在教數字啦、上注音符號…那我有觀察到旭海它有
不同的特色，所以我後來有跟小唐說，旭海不一定
要這樣，旭海可以有自己的班級特色，才慢慢走到
今天的樣子，就是她們老師比較重視每個孩子的狀
況，以及老師跟小朋友互動的情形，她們是花了很
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有今天的樣子。」

24. 班級間的差異(2)：平和跟佳平
 依照「班級」vs 依照「年齡層」
 依漾（2012/12/18）：「進場的時候，可不可以不
要照班級進場，因為佳平的人數比較少，這樣場面
可能會有點尷尬，要不要用年齡層來分，例如是說
小班的進場，中班的進場，然後大班的進場。」

25. 誰是聯盟成員？

26. 你們vs我們
 瑋玲：「在這邊最感謝的就是，當然是第一個是協
會的幫助，然後再來就是托育聯盟的幫助。就是我
每次看到天立這樣在跑，有的時候很氣又不甘心，
因為每次，怎麼講，有的時候會覺得說自己太忙，
對不起他很多事情，就是，有時候他交代的事情，
我們都沒有辦法做得很好啦。」
 惠珍：「真的，很需要你們，因為它很便宜，它是
很好用，我們到哪裡都看得到你們，就像我們理監
事要開會的時候，我一定會叫天立，法條我們真的
不懂，我怕會越講越錯，我們就馬上叫金大立來啦，
金督導，他就一一解釋。」

27. 不同的參與意願與能力
 班級內老師間的差異（代表性的老師）
 各班間的差異
工作小組
專職工作者傳達
托育班
行政會議 平和
美園
旭海
佳平 馬兒
大武 港仔

28. 小唐的回憶：「以為是縣府的」
 「聯盟對我第一次的感覺就是，欣瑜來的時候，我
真的也以為是縣府的，官員來喔，可是後來就會覺
得說，她們怎麼來一下子也沒有做什麼紀錄，也沒
有什麼樣，對，也沒有什麼表格，就走了。然後過
一陣子又來關心一下，這次怎麼帶了鍋子，這次怎
麼帶了娃娃，然後要給小朋友，她自己做的這樣子，
就奇怪，就越來越感覺她們是很真心的，就覺得說
這些人不是官員，這些人不是來檢查，不是來查我
們的。」

29. 學習進入到聯盟不同的工作位置
 嘗試工作分組
 學習統籌活動（如：聯合運動會）
 輪流參與工作會議
 成為聯盟的專職工作者
 組織改造，成為協會的理監事

30. 「我們能夠一起生活」的前提，不只
是共同的生活經驗，而是認識到彼此
的不一樣，甚至願意跳出舒適圈，挪
動自己的價值觀與位置，身體力行不
同的生活方式。